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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崇心扒着玻璃又参观了一次浑身插满管子的王翠兰,叹息着蹲回我旁边,两条长长的手臂垂着,一下下扣着地板。 “能看见么,她床位那么靠里。”我问。 “能看个大概。管子插的跟仿生人似的,看着就疼。” “快别看了,人在ICU里都特惨,出来就好了,你一直看多自虐。” “能不能囫囵个儿出来还不一定呢。今天怎么他妈的就这么难熬,闭上眼睛再睁开,还他妈是一样的垃圾剧情。”他声音抖的很厉害,左耳耳廓上那颗耳钉闪着刺目的星芒,像一滴泫然欲泣的眼泪。 “要哭吗?” 他哼了一声反而笑了:“其实插管子我看着倒没那么难受,就是头发都给剃了,看着刺心。她醒了肯定受不了,挺体面一中年美女,顶个大光头,多搞笑啊。” 李崇心侧着头,玻璃上的五彩斑斓刚好照在他脸上。他眼圈湿润,手臂凄凄切切的吊着,裤子上还破了好几个洞。他把帽子摘了随意在脸上扇着风,喉结不停地滚动。我知道他忍着呢,他平时很少哭,当我面儿他不好意思。 我挪过去点揽住他肩膀拍了拍,有感而发:“哎,你说巧不巧,我妈以前也是大光头。靠,我本来都快忘了有‘妈’这号人物了。今儿看到你妈光头的样子又给想起来了。” “我记得你跟我说过,你妈是得了病去世的?”他问。 “嗯。我妈可惨了,脑瘤,开了两次颅也没救回来,我记忆力她就一直是光头戴帽子。走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,癌细胞各种转移,最后那几个月只有胳膊以上能动,没少遭罪。唉,我都不记得了,就是我家老头还天天念叨。” 他抖着嗓子问我:“你想不想她?” “也想,但具体不是想某个人,就是想‘mama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