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。楚囚(军杖)
生。死亡终究是更使人恐惧的未知,而他也终究是没有死。 “我们快到建康了。” 王应又来找他,中途的征伐与胜负自然略过不表。他又拿来绢布与笔砚,放在王昙席前。王昙只是幽幽地盯着他看,他刚刚从梦中醒来。梦里,他沉进江底,水藻从他腿上的伤口里长出来,一丛鱼游过来吃水藻,而后吸吮他的血,最后他的腿上什么都没有了,只剩下两支苍白的腿骨,飘在水里,白得发亮,幽幽地泛着绿光。王应避开他的视线,握着他的手,苦口婆心地劝他: “父亲实无不臣之心,只是为了诛杀刁协、刘隗那样的小人,不使君臣相疑而已!如今,父亲虽然领兵在外,可是伯父、堂兄都在建康,昙弟,你若不写信向他们解释父亲的用心,他们身在中枢,坐困愁城,恐怕性命悬于一线啊。” 王昙从梦中醒过来,掀起被子看了看身后的伤,发现血痂尽数脱落,伤口几乎都长好了。他感到一阵巨大的庆幸,恻恻地笑出了声。他知道堂兄在扯谎,更不相信他写的信能有什么用处。武昌放牛的牧童,都会唱“王与马,共天下”,皇帝真的敢杀什么人吗?多半是不敢。 王应铺开绢布,把笔塞进他的手里。王昙伸出左手,握住右手手腕,止住手臂的颤抖,慢慢地写下信的抬头。 他到底不敢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