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屋主人在将醒未醒时踏出院门,春风还未过眼,便听万籁生山。 南明抬头望去,两道峭壁将长天劈开,游云似蝉纱一般浅淡,苍鹰离开栖身的老树,在山腰振翅盘旋。 他恹恹地收回目光,转脸看见封光正湿漉漉地从溪边回来。男人叼着一根灰色的布条边走边拧头发,未擦拭掉的水珠沾在他苍白结实的皮rou上,被风一吹滚入衣襟,更添三分凉意。封光抬眼与院门前肩披外衣的人对视一眼,手腕一绕一系,将湿发绑好后松开牙齿任由布带垂挂肩头,加快步子朝这边走来。等人接近院墙边上时,南明把手笼在袖子里,冲他慢条斯理地招呼道:“怪哉,半夜不着屋,清早还贪凉,这是何方高人的养生之道?” 封光停下来,两手背在身后低头行礼。发尾点在他深灰的布衣上略一顿笔,晕开一小团踌躇的墨渍,仿佛寡言之人未宣之于口的答句。那厢南明也无心为难,说完侧身让了让,将默不作声的死士请进了院子,而后随手带上厚重的木门,跟在他身后迈入小厨房。 封光甫一坐下便开始生火烧饭,囤积的米面粮油快要见底,近日里他偶尔会拿石子打些山禽来烤,或跟着医师去附近拾捡新鲜野菌。南明袖手一旁,在心底计算着离山购粮的时间,目光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封光脸上,见他在火光掩映下的神色似有恍惚,不由出声道:“是做噩梦了吗?” 柴禾毕毕剥剥地响着。 灶膛里的笋壳被明亮的橙红迅速吞噬,封光正往里塞树枝,闻言怔愣了一瞬,黑亮的眼睛却下意识地朝南明看去。直到与后者清明的视线相触时他才如梦初醒,像往常一样匆匆敛眸道:“并未。是个好梦,劳大人记挂。” 雀跃的炉火摇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