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核(六)
一段滚奏。其声之中隐隐含有几分凄婉,似有怀悼之意。 庐月早就听身边侍候他的人跟他说起过,白家的三小子自己写了首不错的曲子,此刻能听到完整的版本,自然心花怒放。他已经将心中的杂事全都抛开,凝神细听着秦阮所奏的《醉月》,将自己的身心都融进了这极美的曲调中。 王肆虽然背靠着椅子,双手懒散地分别搭在两侧,一副我就如此你奈我何的样子,但他的耳朵却亮的很。他从前在秦阮的琴室外听过很多次这小子的中阮,但今天听得尤其尽兴。 虽然在王肆听来,前面二三段的美妙曲调确实太婉约,不是他自己的风格,可中间的部分却一改幽婉之风,虽不是铁马将军沙场点兵那般的壮观,也不是江湖豪客仰首点酒的豪放,却充满自在于天地之间的闲静。 他在叹息一声同时,也听到自己身侧几个乐生也都同他作出了一模一样的反应。 音调一转,由闲散通阔转而进入了较为幽暗的部分。 秦阮又临时改变了自己原本所写下的调。他在抱起赤蝶的那一瞬间,就产生了一个念头。 所谓的奏乐之道,当随曲,随心。随乐而美,随心而动。 《醉月》的曲调,不该受制于他一时的情绪。 他想起了红月下葬的那一天。 纸钱洒下,棺木入土,从此那长眠的女孩就永绝了人世。 那一对放在她墓前的小泥偶,经历过九年的风雨,现在必然也已不成样子。他留不住它们,就像他留不住她一样。 啪—— 赤蝶的一弦忽然断了开来,在秦阮的手指上抽出了一道血痕。 但他没有停下。 此曲虽至将尽,却也未尽。未尽之曲,不是《醉月》。